“算到又如何?算不到又如何哎。万般皆是命,半点不由人。莫非如前辈你仍是看不透?又何苦再来寻我这个废人。”
万载泪泉内,传出阵阵嘶哑而痛苦的声音,说话之人仿佛每说出一个字,都是在用尽全身力气,说得人费劲儿,听的人也是费劲儿。
身影穿过雾气,降落在泪泉之上的笑三笑闻言面色微变,似听出了什么,道,“泥菩萨,难道你已开始选择闭口?不行,你不能闭口,这次你必须要帮他,如果你都不帮他,他或许真的就难以从天渊走出来。
有些事情,我们的确是看得透彻,但我们不能因看得透彻,就彻底放弃不去做什么,我们必须做点什么,若一切都是真的由天定,圣朝人皇那等睿智的人物必然也看得比我们更加透彻,又何必再扬言败天?”
“哎”
泪泉内,泥菩萨再度发出一声冗长叹息,似在叹息笑三笑的执着,又似在叹息自身悲惨命运,更仿佛是在内心作激烈挣扎而叹息。
笑三笑听到这叹息便感到一阵头痛,总有种要被泥菩萨感染得满身丧气之感。
泥菩萨叹道,“你总是这般,即便明知出手也无法改变什么,仍是选择要插手其中,这就是你与我最大的不同,也是你这么多年始终没能跨出最后那一步的原因。”
笑三笑背负双手,仰头看天淡淡道,“若跨出最后那一步的条件,是选择牺牲自己的初心,老夫宁愿始终不跨出那一步。”
话语一顿,笑三笑续道,“你真的不打算帮他走出天渊?”
泥菩萨嘶哑痛苦道,“是你太小觑他了,也太高看我了,他无须我的帮助,亦可自己走出天渊”
笑三笑愠怒,“你太不近人情!纵是算尽天机又如何?终究不过是屈服天意之下的可怜虫,比任何人都可怜,都要惨。老夫此次算是白跑一趟。”
话罢,笑三笑袖袍一甩,不再多言,纵身一跃,足下泪泉泛起圈圈涟漪,身影化作一片虚影穿过雾气消失不见。
“哎——”
又一声冗长的叹息自泉底的洞窟内悠悠传出,充满悲哀与一丝苦笑。
世人皆想知天命变化,预知未来、窥破天意。
然而当天意真正将答案提前揭晓在世人眼前时,世人却又往往不知这就是答案,或者根本不信这就是答案,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与讽刺呢?
笑三笑口口声声他不近人情,他可怜,其实,即便他算出了天意预示的结果并告知对方,对方却也仍是不相信这就是答案啊,到底谁才是可怜呢?
只能说,世人,皆是可怜!
因为换作天下间任何人,都可能认为,黑风寨主陷入了天渊后,就很难再自己走出来。
毕竟,上千年来,哪怕是昔日的仙师广成子陷入了天渊之内,也再未曾走出过,其他人哪怕黑风寨主,自是更为困难。
此时此际,大气磅礴,富丽堂皇的护龙山庄内,朱无视身穿龙袍气概昂然端坐殿心,手持一卷加急送来的密函逐行逐字详细浏览。
待彻底浏览完毕,他一双龙目中惊色一闪而逝,强忍着不发作出来,转而挥了挥手。
登时侯在殿内的属下部众悉数退了下去,唯余朱无视一人留在殿内陷入深思。
倏尔,一阵轻盈地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侧殿传来。
一道身姿曼妙,气质雍容端庄的女子身影走入了殿内。
朱无视无须抬首也知晓这足音是谁,内心一叹转而看向门口的女子,严肃脸容间的沉凝一扫而空,笑道。
“素心!”
门口女子迎着朱无视的目光,露出一个体贴温柔的笑容,旋即莲步款款走至朱无视身后,一对纤纤玉手放在朱无视那宽厚仿佛能将整个明国扛起的双肩上,缓缓按拿。
朱无视放下手中密函,闭上双目,面部松弛舒适下来,享受着素心的按拿,脑海中思索对策。
素心不用问面前男人的心事也知晓其心迹,语气轻柔道,“若还有事情是你都觉得难办的,我肯定也帮不了你,但我可以提醒你,只要你觉得有把握去做,就去做,如果没有把握,只要你觉得有必要去做,也可以去做。”
朱无视面部皮肤微微一颤,双目仍没有睁开,他知晓素心这是在给予他勇气,鼓励他作出决断。
的确,他虽身居高位,甚至明国皇位都是掌中之物,但他的深心之中,却仍旧向往江湖武林中刀头舐血、把酒而欢的生涯,故最爱网罗天下英雄,惜才重才甚至甘愿再度放弃皇位,将朱允文救过来后继续扶持对方为皇,自己则以天怒剑以及吸功大法重塑的身躯,甘愿退居幕后,过一个逍遥江湖的皇爷生活。
他内心充满激情、热血、追逐更高更强的欲望。
但不可否认,素心也令他感到一种牵绊与责任,感到无论英雄还是枭雄,都有英雄气短的时候,这个时候,也正是会丧失勇气,选择安逸的时候。
这是错吗?
这当然不能算是错。
毕竟,素心的肚腹中,已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