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他刚才已经一不小心答应了……
若出尔反尔,满朝文武都看着。
楚惊御的胸口燃起丝丝郁火,脸上还要装出和顺的模样,他干笑着妄图挣扎:“鹿肉暖身,娘娘不妨整鹿带回宫中,更为保鲜……”
颜鸢连连摇头:“本宫不要肉。”
楚惊御道:“为何?”
颜鸢盯着楚惊御的眼睛,凉飕飕道:“因为本宫口味也挺寡淡的。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陵寝前,洛子裘忽然打开了折扇,低眉挡去了自己的表情。
她还真是……属泥鳅的。
洛子裘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楚凌沉,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皇帝每次和皇后独处之后,情绪都有些愤懑郁卒了。
此刻楚凌沉的脸上并无惊讶。
他的神情淡漠,仿佛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局似的,甚至连多余的眼色都没有分给楚惊御。
这让楚惊御心中的怒火越来越旺盛。
方才不过是开胃的小菜罢了,他今日到这皇陵原本就有目的。他朝着身后侍从挥了挥手,那侍从就发了讯号。片刻之后,远处传来阵阵骚乱,所有人脚下的青砖微微地颤动起来。
那应该是有整齐的军队路过的声音。此时御庭山下怕是已经不知道集结了多少人马,此刻他们正在整齐地列队前进,团团把皇陵包围了起来。
文武百官终于坐不住了。
有老臣按捺不住,惊声道:“暄王!皇陵重地,你这是要做什么?!”
先帝子嗣不多,在这世上唯有三子。皇长子楚惊御手握的五千兵马,这些年里明着暗着早已经不知道翻了几倍,但皇帝不提,太后不究,满朝上的折子都被搁置,这些年他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。
可是兵围皇陵这种事情,他难道真的是要反了天不成?
楚惊御如同没有听见老臣的质问,转身走到了楚凌沉的身前,忽然跪下行了一个大礼。
“圣上明鉴。”
“听闻陛下前夜险些遇刺,臣与太后都甚是担心,所以臣奉太后命令,追查是什么人胆敢行刺国主。”
“臣不负太后所托,果真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。”
“五日之前,有一帮形迹可疑的人靠近附近山脉,这帮人路过悬崖之后,山体就发生倾塌,并且他们最后出现的地方是——”
楚惊御看着楚凌沉,眼里闪过一丝凌厉的光。
“御庭山的后山。”
“臣斗胆请命,上山搜寻,以保圣驾安危。”
楚惊御跪在地上,头颅却桀骜地抬起,嘴上说得恭恭敬敬,眼里却没有半点敬畏的模样。
楚凌沉淡淡看着他。
他没有开口,老臣们已经气急败坏了,几个年纪大蹒跚着走出了队列,颤颤巍巍地走到人前:“楚惊御,你这是对先帝不敬,你……”
楚惊御盯着楚凌沉,目光如炬:“陛下认为呢?”
一时间万籁俱寂,空气仿佛被抽干。
陵寝前的众人连呼吸都忘记了。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楚凌沉的声音才淡淡地响起来。
他说:“既有刺客,皇长兄请自便。”
楚凌沉说着,便往后退了一步。
这一步让文武百官的心瞬间沉入谷底。
皇陵前,阴风阵阵。楚惊御的人行动疾风闪电,没有人来得及阻止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强壮的兵马围困住了整一座皇陵,其余的人马兵分数路,从不同的方向向后山包抄而去。
老臣们心如刀绞,双手不停地颤抖。
诚然当今圣上称不上什么贤明皇帝,可他毕竟是皇后与先帝唯一的嫡出骨血,楚氏江山名正言顺的君王!今时今日,在先帝与列祖列宗的陵前退让,这简直、简直……
然而楚凌沉始终无动于衷。
他只是静静站在一处,薄凉的目光目送那些人远去。
就好像眼前的景象与他没有什么关系,楚惊御人马践踏的也不是他的江山与尊严,整个安静如同木偶,没有一丁点的脾气。
……
楚凌沉,他是这样的人吗?
颜鸢站在不远处看着他。
她其实也没有那么了解楚凌沉,但是她还记得雪原上那个少年。
一个绝境时还会算计着搏命逃亡的人,既不畏惧死亡,也不轻易放弃苟活,这样的人,不论如何都不会是懦弱无能之辈。
现在的问题是,他想要干什么?
后山的小屋里的尸体还在吗?
要是被楚惊御找到的话,会不会牵出更多事端?
不远处,楚惊御话锋一转,又逼近了一步:“陛下,臣的探子来报,说陛下昨夜一夜未归,可是照旧与贵妃娘娘……”
楚惊御的目光掠过了颜鸢,毫无诚意地改口:“与皇后娘娘去了后山的温泉,休养放松?”
颜鸢: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