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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3节(4 / 5)

堂给众人叙述了“案由”以后,感概地说:“过去集体时,哪会出现这样的事!枣树是集体的,由队里统一去管理了。如今手勤的人还经心抚哺,懒人连树干上的老干皮也不能刮,据说每家都拿草绳子把自己的树都圈起来了。这是为甚?

“就那也不顶事。树枝子在空中掺到了一起。这几年打枣纠纷最多,一个说把一个的打了,另外,都想在八月十五前后两天打枣,结果枣在地上又混到了一块,拣不分明。光去年为这些事就打破了四颗人头……”金俊山补充说。“唉,回想当年的打枣节全村人一块就象过年一样高兴!”田福堂感叹不止地说。

“枣堆上都插着红旗哩……”孙玉亭闭住眼睛,忘情地回忆说。

“说这些顶球哩!现在看金光亮的泡桐树怎么处理呀?”金俊武打断了那两个人对“革命岁月”的美好回忆。孙玉亭说:“如果是过去的话,一绳子把这个地主的孝子贤孙捆起来!”

“你就说现在吧!”田海民插嘴说。

“现在……”孙玉亭想了一下,“现在人家外面都兴罚款……”“对,好办法!咱们也按改革来,罚款!限他金光亮十天时间刨泡桐树;如果不刨,一棵树一年罚十五块!”田福堂象当年一样有气派地说。说完后猛烈地咳嗽了一阵。

大家看再也没什么好办法,便一致同意用罚款的形式强迫金光亮刨树。不处理也的确不行!如果都在自家的枣树旁栽泡桐,过不了几年,整个庙坪的枣林就要毁了;而这片枣林是双水村的风光之地,人人在感情上都不能割舍。

处罚金光亮的事定下来之后,副支书金俊山顺便提起了孙玉厚在分给个人的责任田里栽树的问题。他婉言对玉亭说:“你回去劝劝你哥,他有的是栽树地方,栽到责任田里,这以后是谁的?”

世事一变,都是公家的!叫栽去!”田福堂沉下苍白的病容脸,心怀不满地说。

大家因为玉亭在场,没再对此事发表意见。

金俊山又提起另一件事,说:“这两年我最头疼的是新建家的人窑顶上留水沟的问题。

过去都是集体的地,水沟走哪里都行。而现在地分到个人手里,谁也不愿让别人的水沟走自己地里。可有些水沟不经另外人的地,就只能让山水在自己窑面子上往下流……福堂,你看这有个什么办法可以解决?”

“过去这些事还要咱两个管哩?玉亭就解决了!现在咱不管!让他们到石圪节乡上打官司之!”田福堂怨气十足地说。“还有哩!”田海民补充说,“现在有人把坟往水地里扎……”大家都知道海民说的“有人”是指他的邻居刘玉升。刘玉升根据神的“指示”,说他父母的老坟地风水不好,新近便挪到了分给他的川道水地里。而村里曾有过决定,坟地一律不能占水地,海民对住在自家隔壁,刘老汉成见很深,借机提出了这问题。

但大家都没言传。一般说来,这些世俗领袖都不愿惹那位神鬼的代言人。即是他们不信神鬼,但他们的家属或亲戚都不同程度有迷信思想……除过金光亮的“泡桐树问题”,看来其它事虽然提出来了,也只能不了了之。

最后,孙玉亭提出了他女婿金强要地皮盘建新窑洞的“议案”。玉亭此刻私而忘公,提出了田家圪崂这面一块人人垂涎的好地皮;其理由是他没儿,老了要靠女婿,两家住近一些,好照顾他们。

没有任何一个人反对玉亭提出的要求——尽管按各种条件论,这块好地盘怎么也轮不到金强!大家不反对的原因既复杂又简单。除过玉亭本人,田福堂不会反对玉亭;玉亭终究是“他的人”。金俊武更不会反对,因为金强是他的亲侄儿。自从孙玉亭的女儿卫红和他侄子金强联姻后,金俊武就不可能再和孙玉亭过不去了。至于当年玉亭和他弟媳王彩娥的“麻糊事件”,也早已烟消云散;那个风骚女人几年前就改嫁,成了纯粹的外人,而玉亭现在却成了他的亲戚!

在金强的地盘子问题上,金俊武、孙玉亭和田福堂都心照不宣地站到了一块。金俊山和田海民怎么可能向这个强大的临时联盟挑战呢?

瞧,中国农村的政治已经“发达”到了何种程度!

这个多年来的支部会零零拉拉一直开到鸡叫一遍才结束,令人惊讶的是,其他人都熬得打起了哈欠,而福堂同志自始至终精神饱满!

是的,通过这个会,给了田福堂一点小小的精神刺激,使他几年来的颓丧情绪神奇地得到了改观……会后不久的一天,田福堂竟然回心转意,真的决定动身去看望自己的女儿和儿子。是啊,说心里话,几年来,他急是急、气是气,但梦里都在想念自己的儿女。再说,现在又有了孙女外孙子,他急切地盼望能很快地见到这两个亲亲的亲骨肉!

老伴一听说丈夫要出门去看望儿女,高兴得一边抹眼泪,一边用发抖的手为他准备上路的行囊——主要是为两个小孙子打闹礼物。

田福堂准备先到黄原去看女儿,他担心弟弟调到省里去当官后,他女儿在黄原就失去了靠山。当然,还有她公公李登云哩。但他亲家是个卫生局长,不掌什么大权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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